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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说“和”“同”互济

1998-09-16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孔子有两句话,近来颇为人称道,这就是“君子和而不同,小人同而不和。”(《论语·子路》)笔者也曾在拙作中对此表示赞同;但在看了较多的赞扬与诠释之后,心中倒生出些疑问来了。

疑问不在于“和”,而在于“同”。孔子对“同”的态度那么决绝,这究竟对不对?在人类文明的发展中,一概地反对“同”,这是否行得通?

论者都知道,孔子的两句话是有其来源的。来源之一是《国语·郑语》所记,周幽王时史伯论周之兴衰,认为当时的周王朝“去和而取同”,必然要衰败;因为“和实生物,同则不继”。史伯在这里所批判的,是由专制统治所造成的“同”,容不得不同的事物与看法,这种局面缺乏发展的活力,必然难以为继。来源之二是《左传·昭公二十年》所记,晏婴为齐景公论“和”、“同”之别;并批评宠臣梁丘据同而不和:“君所谓可,据亦曰可;君所谓否,据亦曰否。若以水济水,谁能食之?若琴瑟之专一,谁能听之?”梁丘据的行径是佞臣为迎合君主的心意而惯于违心苟同,这当然是“小人”的作风。

以上两种“同”都显然要不得,所以要用“和”来破它。“和”就是允许众多的事物与见解共存互动,在多样中求统一,在复杂中找协调。五音不同,和而成乐;五色不同,和而成画;五味不同,和而成美味。不同事物的交媾与调和能够孕生新的事物,这就叫“和实生物”,的确有利于发展。

但是,除了君主专制的“同”、小人迎合的“同”,以及其它消极有害的“同”之外,世界上是不是就没有更多的积极有益之“同”了呢?是否一讲“同”就意味着绝后无传、停止发展了呢?看来情况还不是这样简单。

在现实生活中,大至世事,小至家务,在许多事情上都要取得成员的共识,方有同心协力的行动。正因为世界上的多数人对保持和平、发展有共同的愿望和认识,和平、发展才能成为当今世界的主流。二十年前国内开展真理标准的讨论,全国人民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取得了高度的共识,这在国家二十年的大发展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。共识在促进事物发展中是如此的重要,所以人们现在用到“取得共识”四个字,一般都是对事态发展的积极评价;而共识之所以能够取得,又往往意味着本来各持己见的人能够弃异求同。至于人们现在常说的“认同”,更不仅表现认识上趋于一致,而且在心理学的意义上还包含着情感的呼应与同化,故而绝无违心之嫌。

联系各种实际情况来思考共识与认同所起的作用,就不难意识到社会的安定与发展既需要积极的“和”,也需要积极的“同”,二者完全可以并存而且事实上也始终是并存的。因此人们应持的态度也只能是“该和则和,该同则同”,具体情况具体分析。假如片面地相信“君子只讲和,小人只讲同”,那恐怕反而是对孔子之说的盲目趋同了。

说到读书求和做学问,也显然是“和”与“同”缺一不可,二者之间还有生动的辩证关系。

读书求知离不开对前人创造的文化成果的认同与吸取。假如为了充当“君子”而时时处处只说一个“不”字,那么读书人本身也就无法积累起厚实的知识,从而也谈不上发明创造。

但从另一方面说,做学问无论在打基础或求创新的过程中,又必须充分发挥个体在感知、记忆、思维、想象等方面的特点与优势,善于信所当信,疑所当疑,才能有效地吸取前人成果,构成自己有特色的知识体系;并以此为基础而进行独辟蹊径的研究,取得学术文化上的突破与创新。而取得此种成果之后,则又必须得到他人的认同,乃至成为多数人的共识,方能化作有效的文化积累而得以传承和发展。

所以,综观人类文化发展的历史,可以说充满了“和”与“同”之间无比生动而多变的相辅相成、互促互动的关系。这种关系既表现为历时的形态,即传承演变过程中的和同互促;也表现为共时的形态,即同时代各种学说、学派之间的和同交错,相互促进。因此也许可以认为,最有利于事物发展的乃是“有和有同,和同互济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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